五月天 瑪莎寫於 2012年7月8日 18:19 

我得還記得那個年代的某些事情,要找到一個演出機會,可以唱自己寫出來的歌,是有多麼地不容易。

 

 

我們得騎著摩托車背著大大小小的樂器,花了一整個下午到晚上,只為了30分鐘幾首歌的演出

而且不能唱自己的歌。

我們得借用怪獸媽媽的車載著四處借來的音箱,在某個剛開幕的店家門口幫忙造勢,輪番上陣演出沒有酬勞地唱了一整個下午

而且不能唱自己的歌。

我們參加一些學校的畢業舞會,在所有人進場的時候唱些歌曲開場。最後熱了整個場子暖了大家身子,聽DJ播放「洞刺洞刺」,我們看大家「yes! yes!」。

仍然沒唱過自己的歌。

 

 

我也記得關於那個年代,想要看到一場心儀的樂團演出是有多麼的不容易

 

 

在我們還沒有足夠的年齡可以喝到屬於叛逆的第一口啤酒之前,我們只能耳聞傳說中的「人狗螞蟻」或是「息壤」每個樂團精彩的演出。

我們在靠近通化夜市的地下室,那曾經叫做「Scum」的地方,第一次看見骨肉皮和四分衛的演出。

那時候骨肉皮的吉他手秀秀,今年是金曲奬最佳編曲的入圍者,而吉他手阿吉是「董事長」的創作靈魂。

那時候「四分衛」樂團還只有三個人,即使到了今天,他們仍然努力的活躍著。

我們在光復北路大台北瓦斯公司附近的地下室,那曾經叫做「Live A Go Go」的地方,第一次看見伍佰&China Blue的演出。

那時候的伍佰剛出版了經典的「浪人情歌」,可是在那個KTV包廂看字幕嘶吼比看現場跟著狂歡還潮的年代,擠滿三百人的場地已經儼然是場奇蹟。

 

 

我們後來有機會可以在金山南路和愛國東路口的某個地下室,那曾經叫做「Vibe」的地方,好不容易排隊排到了一個屬於自己的演出機會。

那時候我們終於有一個小時的機會可以唱自己寫的歌,所以煞有其事地影印了歌詞現場發送。

那時候沒有所謂的歌迷,現場有的是二十個左右插著腰縐著眉,手中拿著啤酒看著我們的觀眾。

在我們後面表演的團叫做「美杜莎」,那時候的鼓手捲毛,現在是參與許多唱片製作的錄音室鼓手,同時也是周杰倫和陳綺貞現場演出的固定班底。

後來我們還在「Vibe」有過幾次演出,而其中一次,甚至成了我們進入唱片業的契機。

我們在後來發了唱片之後,也有機會在忠孝東路二段光華商場附近的一個地下室,那個曾經叫做「聖界」的地方演出過。

那個時候的我們已經運氣好到在當時叫做「台北體育場」的地方開過了一次成功的演唱會,也有了一些些可以說是「歌迷」的觀眾。

但百餘人的現場演出是如此地令人著迷,在小小的場地有震耳欲聾的聲音,在伸手可及的距離有更為寬闊的想像,

對表演者或是觀眾來說,這都是令人心醉的經驗。

 

 

我們也在師大路上的某個地下室,那個現在快要變成「曾經叫做地下社會」的地方,跟當時的拖拉褲有一場兄弟團的聯袂演出。

那時候我們和拖拉褲都還沒有進入唱片公司,所以也還沒有跟「亂彈」「董事長」「四分衛」一起站在那個金曲奬頒獎典禮的舞台上。

我們在那個不到三十坪的地方一起開心地唱著「透露」和「我愛夏天」,沒有舞台或是出場順序,我記得整場氣氛和燈光都好熱。

 

 

除了「地下社會」,那些我所有提到的地下室,全部都已經成了「曾經」而只剩下回憶。

而前幾天,朋友也告知了,現在的「地下社會」,也快要變成了「曾經」。

所以這些過去的「曾經」,就在知道這消息的時刻,倏地成了鮮明的畫面,在心裡掠過。

 

 

沒有什麼是不會消逝的,是這樣嗎?!

 

 

偶爾去通化夜市吃點宵夜的時候,我會想起那些夜晚看過的表演。

現在自己的公司就在大台北瓦斯公司的附近,我有時仍然想著那天晚上所有人拿酒瓶敲著桌面喊著「伍佰」的熱情。

在開車經過金山南路口的加油站時,會想起那時候表演唱偷偷地把車停在加油站附近,不然樂器要背著走好遠。

在經過忠孝東路二段附近時,都還會想起閃靈的主唱Freddy抱怨著要撐住「聖界」有多不容易的那個神情。

而也許再過不久,如果要去師大夜市吃點東西,就只能站在那小小的地下室樓梯前,回想著曾經有多少美好的音樂在這裡發聲。

 

 

偶爾,現在還有些機會,還能去「The Wall」、「河岸留言」或是「女巫店」等等的live house,

看看許多音樂人的演出。

不管新人或是老將,我也總可以在他們的音樂中獲得驚喜、感動,或是新的刺激。

 

 

想著漸漸消逝的這些場景,很難不去感傷。

感傷的不是失去的光陰,感傷的是也許下一個比我們更出色的樂團該去到哪裡找機會唱自己寫的歌?

感傷利物浦還有Cavern有過披頭的足跡,新興的樂團仍然在那裡追上他們的步伐,可是屬於我們自己的Cavern到底在哪裡?

感傷現在那麼多傑出的音樂人還有些逝去的地方可以發跡,但未來我們的音樂人可以被看見的舞台會在哪裡?

感傷曾經大排長龍而今人去樓空的回音,也感傷沒了單純聽著音樂喝著啤酒大聊未來夢想的場地。

感傷在這些場景的消逝之後,許多新的才華和熱情,也會跟著就這樣慢慢的消失。

然後做音樂的人找不到機會分享,聽音樂的人沒有對象信仰。

 

 

現在的我們可以站在小巨蛋、國家體育場或甚至是鳥巢,帶著自己設計的演唱會,唱著自己寫的歌曲。但在那之前,如果不是這樣的live house給了我們機會,誰會聽見我們唱歌?

如果沒有在這樣的live house有超過百場的演出經驗,我們又該何來站上大型舞台的經驗和信心?

除了我們,也有太多現在傑出的音樂人都站在過這樣的舞台,演奏著自己的音樂,唱著自己的歌曲。

在接受大多數肯定而可以站上更大的舞台面對更多的群眾的之前,我們都在這些被他人認為陰暗危險的小小空間裡有過美好的時光。

沒有人可以自呱呱墜地開始就學會奔跑跳躍,所以我們在這些live house裡頭笨拙地學著走路的方式。

現在我們開始自在的奔跑跳躍了,但有更多的熱血和熱情才正要開始跨出他們也許更偉大的第一步。

 

 

我一直都相信,玩音樂的不會是壞小孩。也許有時離經叛道,也許有時難以理解。

但我們只是急著想要大聲唱出心中說的話,只是用的不是筆桿或是電腦,而是吉他。

我也一直都相信,愛音樂的不會是大壞蛋。

在這個世界好好地長大存活著是如此孤單,但好的音樂給我們依靠和勇氣,

讓我們有良知不至於迷失自己,亦步亦趨地走向未來。

 

 

也許我們已經有了小巨蛋還需要另外一個更大的大巨蛋,但在這些都還只是夢想的時候,

只要有一個不大的地方,就算音響簡陋燈光難堪觀眾也不太買單,

可是可以跟自己的夥伴拿起樂器,大聲地唱著自己的歌,

天真地相信也許有天世界會因為自己的歌聲而改觀。

 

 

這個要求不難,它其實很簡單。









轉自        五月天 瑪莎  FB網誌       http://ppt.cc/hQ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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